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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启瑞:102岁“世纪院士”的科学梦
发布日期:2016-06-15

  来源:《新华每日电讯》

  上世纪50年代,被我国政府用美战俘换回的蔡启瑞如今已经102岁。他耗费半生精力研究化学模拟生物固氮课题,但生物进化经过几亿年,而蔡启瑞只有短短百年,这个题目的难度堪比“哥德巴赫猜想”,他电脑里那些“达·芬奇密码”般复杂的模型图,也成为未解的“蔡老猜想”。 

  “战友”们都走了,这位“世纪院士”还在执着地求索 

  床单、蓝色病号服,时间在厦门市第一医院的病房里静静流淌……病床上躺着一位102岁的老人——物理化学家、中国催化学科奠基人之一蔡启瑞。业内人士尊称他为“蔡先”,1914年出生的他已经走过一个多世纪。 

  其实早在1990年他76岁时,蔡启瑞就主动提出“退休”降薪,办理手续,实际上成为“院士退休”第一人(当时叫“学部委员”)。然而“退休”后的蔡启瑞,还是天天一大早就来到实验室,年逾80还自学电脑,做复杂的模型结构图。这种家人都难以理解的坚持,一直延续到97岁,他的健康情况终于使他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为止,那年他摔倒了,之后就很少出现在公众眼里。 

  蔡启瑞在钻研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课题——化学模拟生物固氮。固氮对于农业生产意义重大,人类能工业固氮合成氨,但要额外消耗能量和物质以提供高温高压条件;而生物可以在常温常压的普通条件下固氮成氨。蔡启瑞要用化学的方法,跟生物学习,但生物完成这一进化用了几亿年,而蔡启瑞只有一辈子。尽管蔡启瑞的这一辈子,已经超过了一个世纪,远比很多人长寿。但,远远不够。蔡启瑞的长子蔡俊修说:“刚进医院的前两年,他的脑子里还在构思化学模拟生物固氮的模型,长年累月地想,梦话里自然而然地喃喃而出这些极少有人能懂的‘密码’。我们常说,这是他的‘蔡老猜想’。” 

  这是一条孤寂的路,最初与蔡启瑞同行的新中国化学第一代巨匠们——唐敖庆院士、卢嘉锡院士已相继离世,仅剩他还在病床上坚持着。1972年,时任北京大学校长周培源提议,国家应该重视基础研究,周恩来总理批复同意。在这个背景下,由化学家唐敖庆领头,把惺惺相惜的蔡启瑞、卢嘉锡都纳入进来,他们成为最初的“化学模拟生物固氮”理论研究三人组。和蔡启瑞齐名,被誉为催化界“南蔡北闵”的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闵恩泽院士,也于2016年3月7日在北京逝世。 

  “故友凋零情意在,岂甘衰朽惜残年”,蔡启瑞不甘心败于自己的年龄,他曾无奈写下这句诗。老友们相继离世,留下他在病榻上坚持着,继续走在那条孤寂而非凡的路上。 

  “我一天也不能等了!” 

  半个世纪前,平素性格温和的蔡启瑞也曾“说走就走”。 

  1950年,朝鲜战争爆发,中美对峙,在美的中国专家学者,一概被滞留。这批人中,也有科学家钱学森。彼时的蔡启瑞正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留学,他心急如焚,年年递交回国申请,收到的都是拒令。直到1955年8月1日,中美两国在日内瓦举行大使级会谈,中国方面以释放11名美国飞行员战俘为条件,要求美国取消扣留中国留学生法令。在中国政府的交涉下,美国移民局最终不得不同意提前放行,蔡启瑞是这11名留学生之一。 

  后来的60年,蔡启瑞这个名字,和中国催化事业的发展息息相关。 

  出于国家的需要,1958年,44岁的蔡启瑞改行了,他放弃在国外的研究成果和方向,就像他放弃国外的小汽车、保险金和优越的生活一样果断,从结构化学转行到催化领域,清零之前的学术成果,拒绝其他名校的邀请,回到母校厦门大学重新开始。那时中国最需要的是通过催化研究发展石油化工。但当时苏联将人才撤走,中国的催化事业几乎是一片空白,催化剂的研究是以“撒胡椒面”的形式进行。 

  蔡启瑞提出了配位络合催化的理论,科学地指导催化学科的研究方向。这是一个革命性的学术思想,获得1982年国家自然科学奖三等奖。1958年,他成立第一个催化教研室,接着又受教育部委托成立催化讨论班。后来从这个班走出了很多全国知名的催化领域专家学者,有人称之为中国“催化界的黄埔军校”,蔡启瑞因而成为中国催化事业的奠基人之一。 

  他的学生张鸿斌回忆:“‘蔡先’不仅是化学家,也是能源化工发展战略家。”将国家命运时刻担在肩上,不为名利,也不求被人理解,做好自己就够了——蔡启瑞就是这样“硬气”的一个人。 

  蔡启瑞的一个“缺点” 

   2009年,中国科协向国务院报送《老科学家学术成长历史资料亟待抢救》,提出这些老科学家是新中国科技发展历史的“活档案”。2010年,“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”正式启动。 

  前国际电化学学会副主席、89岁的田昭武院士撰写的采集工程文章中,有一节的标题是:人生楷模蔡启瑞。“因为蔡先不仅在科学方面是楷模,他的品格也是我们的楷模。”田昭武常跟学生讲,人生的价值是一个分数。分母是社会给予的东西,包括科研经费实验室等,分子是科学家真正给社会做了多少东西。有些科研工作者拿了很多经费,同一个题目申请好几个项目,拿了国家不少钱,但做了很少的成果,这样的科学家,分数值也许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劳动者。“但蔡先不一样,他的贡献很大,可是索取很少,有时候回报多了还不愿意接受,现实生活中很少见。”田昭武说。 

  田昭武回忆,蔡先回国伊始学校给他评定为二级教授,当时王亚南校长给他定的薪资比较高。“当时他自己要求降为三级教授,恐怕很少人能做到。”田昭武说。这样的事情,不胜枚举。 

  有人说,不擅长申请科研经费,可以算是蔡启瑞少有的一个“缺点”。 

  蔡启瑞的朋友圈都是“泰斗”,唐敖庆、张存浩等好几任科学基金委主任都是他的老朋友,按理说,蔡启瑞得到认可、获得经费并不是什么难事,但是他莫名的倔强,一直没有通过这些关系去要经费。但他的科研成绩是世界公认的,他不开口,也会有项目主动找上门来。 

  上世纪80年代,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特别资助蔡启瑞去国外学界交流固氮课题,蔡启瑞一路“紧巴巴”地节约食宿费。交流结束时,蔡先和学生张鸿斌说:“我们还剩下一点钱,等到你明年要回国的时候买一台计算机带回去。”他把省下3000元美金交给张鸿斌。张鸿斌果然买了一台计算机回来。1982年时,计算机不像现在这么普及,是很奢侈的,国内少见。 

  “蔡先很希望我们能够跟得上世界的脚步,早点用上计算机。”张鸿斌回忆说,老一辈科学家的风范令他印象深刻,而蔡启瑞不止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,他早已见怪不怪了。 

  医院病房里,这个一生倔强又温和、性格矛盾的老人,双目紧闭躺着。时间这位对手,蔡启瑞终究还是无法战胜,他的固氮梦想,也许此生难以实现。但是他此生的每一次进步,都向他的作品——“真理”迈进了一步。

(  责任编辑:老龄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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